王菲用她特有的声线唱出了数不尽的慵懒,怀念、怀念,轻轻地吟唱高低婉转。
毫无准备之下过了20岁生日之后,我常用一种“装腔作势”的老成去回首过去的岁月——太多太多值得怀念。常常地,就想起杨来。
这是我自上大学以来第三次提笔写他——前两次只写到一半,写着写着会突然觉得满心怜悯而且悲哀,像是在写另一个正在远离的自己:沉默、倔强、骄傲非常,追求完美所以有时会有很深的挫败感,对可乐和咖啡上瘾,用坚强掩饰脆弱,自闭又激烈的孩子。这样的自己如今虽仍在我体内栖居却很少不安躁动了。大部分的时间,我开朗,随和,有适当的谦逊并且十分温和,而且不再喝咖啡——是看起来与杨截然不同的人。当过去的同学全都惊讶并欣喜于我的变化时,我却常有一丝莫名奇妙的恐惧:怕看到杨嘴角扬起的讥讽笑意。那种感觉,像是面对过去的自己,他嘲笑我现在少了棱角,平凡到落入俗套。
然而其实我很明白杨不会笑我:少了棱角的我生活得开心而且自在,不用再格格不入中费力挣扎。这应该是他所希望的,因为他是与我虽言语不多却默契非常,给了我太多温暖和值得珍视、珍藏回忆的朋友。
怀念之一:雨
班里的第一场球赛,两个小时之内天气惊人地从晴空万里到毛毛细雨又到倾盆大雨,双方的球员渐渐不再卖力,很潦草地踢球,只想尽早结束比赛,只有一个人还疯狂而又自虐一般地在暴雨中奔跑;双方的队员也愈渐变少,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还疯子一般地淋着大雨喊着加油。杨和我,第一次发现有人疯狂并固执得和自己势均力敌。
怀念之二:咖啡
高考之前的那个冬天,很多人放弃了午休在教室自习,说实话,我讨厌冬日中午阳光刺眼却“冰冷”地直射进教室,那感觉让我的心浮躁不安并且使我恹恹欲睡。可是很经常地,每当我推开教室门,总能闻到一股很浓郁的咖啡味道。那种味道使我觉得十分踏实——那时我是一个对咖啡有瘾的家伙,一杯咖啡就可以让我安静地学半天。而杨杯子里咖啡的香味,在那段其实很辛苦的日子里,成功地压抑了我的浮躁和不耐烦。后来,上了大学之后,从他的一条短信里我才知道:那时我杯里飘出的咖啡香味,也给过他相同的感觉。
怀念之三:纸条
杨的字漂亮而且很有性格。我和他说话不多,但是纸条传得不少,有时是因为考试而打赌,有时只是一些勉励和祝福的话,也有的时候是针锋相对的玩笑。 他的纸条从来都是四四方方的极干净的白纸,上面用黑色或者蓝色的中性笔写他漂亮而又性格的字,字如其人。曾有一回他打赌输给我一大包零食后还附了一张纸条:愿赌服输。我看后会心一笑——他认真到几乎偏执的性格啊!
怀念之四:离别、落地窗、候鸟
高考结束了。周国平说:“先说再见是一种幸福”。所以,离别的那晚,杨几乎是第一个逃离的人,而我则是最后一个离开。我清楚地记得起初大家欢声笑语,互道珍重,然而人还是愈渐变少。没有谁的存在与否是无所谓的,所以当人渐少时,我的高中时代也渐渐拉上了帷幕。最后只剩下我自己,关上最后一盏灯,任那个承载了太多记忆与悲喜的教室定格在我脑海中。走在已安静空无一人的走廊,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我看到窗外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忽然想起杨曾经对我说:人就像候鸟,为了安定而迁徙。我会心、落寞地微笑。如今我每每想起那幅画面,仍会有一种惆怅的失落——像是内心某个柔软的角落被什么轻轻撞击。
怀念之五:后来
那次离别后,我们再没见过面。他如愿去了复旦,我虽未能如愿去我的第一志愿却仍被录取到一所非常不错的大学,算是一个漂亮的结局。在各自的学校里,我们都忙碌并且充实。听说他踢球扭伤了脚;听说他仍在写漂亮而且唯美的文字;听说他成功地换了专业;听说他去了西藏……在我19岁生日那天,收到他寄来的他在西藏拍下的照片,我看到那里的天空蔚蓝广阔,感受风起云动。刹那间,心都在飞翔了。想起杨曾经说:“在我们的体外和内心各有一个无限的世界,我们在其中飞翔,并因飞翔而存在。”
后来的后来,是我终于完成了这样一篇东西,是CD放过一遍后王菲仍在慵懒地唱,怀念、怀念,轻轻的吟唱高低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