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光华。

为了等到她“有空”，我在那座全国多少学子景仰渴念的赭白色大楼里苦等了六个小时。

朋友在宿舍里做PPT时，我趴着补午觉，耳边充斥着那些“牛人”占座位、翻书页的活动声响；朋友在讲台上学者风范地演示优秀论文时，我目瞪口呆，想不出任何稍有点力量的词句安慰自己。在那堂无数次提及朋友名字的课几近结束时，朋友迅捷地拎起书包逃往教室外，与一个干练女生用我生活圈子以外的语言快速交谈，并连声对我说：“我马上要参加与港大（香港科技大学）比赛的面试，真的很抱歉……”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不断在脑袋里重复一句我不愿意去寻找答案的问题：如果说朋友成长了，我“成长”了吗？

如果我“成长”了，为什么却只能以蜷缩着的心理姿态来看着曾经在中学和我受到同等分量和性质评价与褒奖的朋友？或者说，我以一只懒乌龟的速度慢吞吞地爬，朋友却已然搭上了航天飞机驰骋。而且幸运的是，她还是只聪明机灵的兔子。

谁愿意承认自己匍匐在人生的征途上呢？但生活却不由分说地把残酷的事实强行展现在我们面前：大学已经是一个社会了。你说它是萃取器也好，是熔炉也罢，进去的石头在外表上没有太多差异，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产品——更劣的石头或闪亮的钻石。

是熔炉的错还是石头的错？

脱胎换骨自然是成长，洗心革面也是成长吧，磅秤上的右摆是成长吗？多消耗的洗发水是成长吗？……许多人向前奔跑的时候，那个弓着背往前蹭步子的虚弱的女生也算是成长吗？

出北大的时候华灯初上的画面给了我身在异乡的凄凉感受。我把嘎吱乱响的车骑得飞快。初秋北京的风把我的心也刮得东倒西歪。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一次我竟然忘了回去的路了。